【小楼二十周年|温书群像现代穿越】安瑞街
安瑞街
上
安瑞街得名于安瑞寺。这座晚唐年间建造的佛寺,历经风雨,仍没有躲过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战火,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得以重建。而后,这一带被市政府规划成为了民俗文化风情街区。原先只有两车道的安瑞街被拓宽成了四车道,两边人行道旁则是整齐划一三层楼高的仿古风情店铺。一些有眼光的地产商随之跟进,在附近圈了不少地造楼。随着地铁的修建,和城市改造的进程,安瑞街逐渐成为三条地铁交汇,坐拥优质学区和三甲医院,交通便利,商业发达的城市旺地,房价也水涨船高,跻身本市居民口中的“富人区”。
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,拥有一栋独门独户且带一百三十平米后花园的房子是什么感受?
在生活分享app“小蓝书”上,以这句话为题目的vlog没有一千也有八百,然而点进去就会发现,所有的博主,都只是坐在开在这栋房子一楼的咖啡店里,一边叨叨,一边隔着落地玻璃窗拍拍后花园的景色而已。从未有哪个视频进入过花园里进行拍摄。
“Philip……”女人的尾音轻柔婉转,似叹似求,“真的不能借我花园让我拍这期杂志的封面吗?”
“不能,”高大帅气看不出年龄的男人将手里的杯碟推过去,笑道:“但可以送你一杯用里头的桂花做的,特调桂花奶酪Dirty。”
女人顿时意兴阑珊,鄙夷道:“骗谁呢……20块一杯的当季限定,以你这个店的人流,把那株桂树薅秃了都不够。”
“要不这样——”女人扬起手里的单反,“我告诉你哪个角度,怎么拍,你进去帮我拍吧!”
Philip眉尖肉眼可见地弹了下,脱口而出:“我拒绝。”
女人气得打了吧台一巴掌:“你我都睡过了,拍一下你家花园怎么了!”
此刻正是店里人气最旺的时候,尽管女人压了声音,但还是有几个离得近的客人捕捉到了这一嗓子,纷纷侧目,露出了吃瓜的表情。
Philip余光扫过附近嗷嗷待哺的吃瓜群众,摇头凑近,正色答道:“Anita,我你可以多睡几次,不会有生命危险,但不请自入那座花园,就不好说了。”
“……”Anita满脸匪夷所思,头上几乎冒出了实质化的问号,“你在逗我?”
“没有,句句真话。”
“滚蛋吧你!”
在吃瓜群众眼中,男主显然不仅没有安抚到女主,反而火上浇油,最终女主拂袖而去。
而渣男只是耸了耸肩,默默地把那杯她没喝过的咖啡倒了,便在操作台上继续工作了。
这一段当然也被好多个视频博主拍到了,毫无操守地进行了脑洞大开添油加醋的猜测和剪辑再加工,上传到了小蓝书和V博上,配上诸如“网红店长原是抠门渣男”,“坐拥数亿豪宅却舍不得送女友一杯咖啡”之类的标题,点击量一路飙升,被推上了实时热门。
二
傍晚六点差一刻,吴晴将车子停在街口停放处,锁好,边走边掏出裤兜里震了两下的手机。一条是共享单车完成骑行后的扣费提醒,另一条则是微信备注名为【狄】的消息。
【狄】(图片)
【成】?
【狄】(链接)
吴晴点开。
是认证黄V“Reaching to Clouds * 连云 Cafe”的V博发的同一张图。配文: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。晚安,明天见。
后面还缀着#豪宅渣男的话题。
关掉对话框,吴晴在戚少商那条朋友圈下回了四个字:大可不必。
而后关掉屏幕,走进了自己的单位,庙园派出所。
当年打造安瑞寺仿古风情街区的设计师团队神来一笔,给这个安瑞街所属的派出所挂了个“六扇门”的牌匾,引得游客争相打卡,算是当地一个网红合影点。
然而更加网红的在它东边。
安瑞街六百二十八号,六分半堂。现在排队的队尾都快到隔了四十几号的派出所这头了。
六分半堂是半年前才开张的,占据了两个店面的开间,上下三层对开打通,每一层一个主题。第一层临街,名为“六分半糖”,制作甜品,奶茶,翻糖蛋糕和糖果。虽然是以女性为主要消费群体,店面设计装修却并不走甜美可爱风,而是以冷淡的微水泥打造侘寂感,极大的反差更突出了产品的特质,光凭店面风格就能吸引不少人流进入,
从一层里侧楼梯拾阶而上,名为“六分半躺”的二层,用藤编双开门让氛围瞬间从侘寂转到了南洋。与一楼用侘寂衬托热闹相反,二楼有色彩跳跃的花砖和彩玻璃,整体却是安谧放松的。空气中隐隐透着的清冽香气,前台穿着泰国传统服饰的妹子,还有旁边摆放着各种产品样品的架子,表明了二楼主打的是泰式SPA和美容院。
三层是真正的“六分半堂”,仅接待预约客户的商务会馆。一天只接待一组客人,使用独立电梯入口,与一二层完全分开,在一楼电梯入口和三楼电梯开口都有专职接待人员,负责核实来客身份和引导,确保私密性和安全性。各大点评网站上也好,短视频或者生活方式交流平台也好,都找不到任何关于“六分半堂”三楼的真实点评。
因此坊间对这样异军突起又神神秘秘的店有过无数的猜测。比如老板有黑道背景,去那边吃饭不是吃饭,是做不可告人的交易;也有说老板很帅,是富婆养的小白脸,替她打点,代她出面。
其实他此刻正在传说中的三楼,给“六分半糖”刚发的V博买热搜。清清秀秀,普普通通,方才在一楼绕了个圈,也没被人搭理过。更没有富婆包养。
他只是逃出了书内世界后,就在这幢房子里醒来,店铺都给他开好了。
那位兢兢业业骑共享小破车上班的无情警官,穿过来已经超35岁了,堂堂名捕沦为小辅警,可是有什么关系呢?他醒来的地方,是那栋上亿的别墅,红彤彤的房产证盖在脸上。
一方豪强如戚少商,不幸手握一楼租约醒来,只能当他的房客。
书里是命,书外也是命。
中
跟安瑞街隔一个街口的小巷,窄长而僻静,沿路是一间间低矮的平房,屋檐下“99.8%签字率达成”的条幅还挂着,大部分住户都已经搬走。只剩巷尾的几家还有点灯光。
吴晴跟搭档老潘今天是夜班,从晚7到早7,除了正常的巡街之外,还要听指挥台调度去处理管辖范围内的突发警情。
三分钟前,指挥台通知他们,桂亭巷六十八号附近,有人报案说被尾随。
两人找了一圈没看到人,老潘用对讲机跟指挥台说了一声,拿起电话:“我打电话给报警人。”
吴晴的目光在四周梭巡。
四周静悄悄的,只有巷子外不时传来的汽车声,和角落里夜习昆虫的鸣叫。
“绝了,这时候没信号。”老潘嘟囔着举起自己的手机,上面显示的信号只有一格。
吴晴摸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。
老潘接过定睛一看,乐了:“你这苹果,用的还是移动卡,一格信号都么的。”
“我往巷口那走一走说不定信号就好了。”
把手机还给他,老潘习以为常地再次用自己的手机拨了报警人的号码,边举到耳旁边往来路走。
在他看来,这八成是个无聊的假报警电话,一个月总会遇到那么几次。
吴晴站在原地,凝神细听。
脚步声,虫鸣声,汽车声,呼吸声,声音和声音的间隙,他倏然捕捉到另外一个频率。太近了,仿佛就在黑洞洞的窗户那头。
“快退!”发声提醒搭档的同时,他手里最新版的iPhone已然掷向那频率所在位置——老潘左手边平房的窗户。
“哗啦——”窗户立刻碎了。
老潘五十来岁,退伍军人出身,平日也算勤于锻炼,听到吴晴提醒马上往另一侧错步,避开碎玻璃。
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看,双眼冷不防撞上一蓬强光,顿时暴盲,不能视物。
“吴——”紧接着一条粗粝的绳索套在他脖子上,猛地将他扯向没了玻璃的窗户,掐断了这声呼喊。
吴晴看到了,也几乎立刻动了。
他侧目避开强光,一把飞刀贴着警服袖口射出,干净利落割断了绳索。
老潘就势摔倒在地,摸索着往旁边奋力打了个滚。
一条黑影跃窗而出,双手往向前栽倒的老潘身上轻轻一拂,老潘顿觉被十五吨载重货车碾过,惨叫一声晕死过去。
吴晴心底一沉。
“站住。”黑影落地,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,身上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蒙面夜行衣,右手端着刚才从老潘身上摸走的枪,枪口锁定他额心。
“你发的暗器?”那人声音轻而哑,像是喉咙被烧坏一样。
听出他话里毫不掩饰的吃惊和杀意,无情“嗯”了一声,聊家常一般应他:“何家哪位?”
那人笑起来,笑比说话还显得吃力,“我是姓何,但跟何家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
最后一字落下,他拧笑扣动扳机。
这位看来确实深谙反派死于话多定律,甚至懒得问对方是谁。
这恰恰是他最致命的错误。
因为他面对的是无情。
无情在说“嗯”的时候就动了。
他非常自然地点了点下巴,一根黑针无声无息从制服衣领尖角弹出,借着夜色隐匿,精准扎入老潘督脉。
在他笑的时候,无情又动了。
他右手拇指和中指飞快搓捻,犹如打个无声响指,将方才从手机壳背上卸下来的另一根黑针发了出去。
这针速度比方才那针慢一些,恰好卡在蒙面人“了”字最后一拍,没入他虎口合谷穴。
何解从忽然坍塌的书里世界逃出来快三个月了,充分领教过现代枪械的力量,十分笃定就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,也不太可能躲得过子弹。
可前提是,子弹能射出去。
何解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的手怎么就突然麻了。
就差那么一点点力,撞针就能被扳动,子弹就会射出去。
偏偏麻得枪都握不住。
麻了,栽了。
他本来也想弃枪一战,这个文弱的小警察肯定打不过他。
可是心念转动间,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,顿时从头到脚都麻了。
“你是……”他嘴巴抖了好几下,也控制不住自己,只能抖着把话说完,“无情?”
难怪他一眼道破自己出身下三滥。
何解在书中世界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,无情的名声足以让他吓破胆。逃到现代世界里,仗着一身内力和轻功,短短三月,抢过两家金铺,杀过一个金铺保安,是公安部上榜的通缉犯。在满大街都是摄像头的时代,他发现躲过追缉也没有想象中难,胆子便越发大起来,甚至打起了从警察身上抢枪的主意。
如今落到无情手里,自己又打伤了他的搭档,这个杀星怕是绕不了他了。
冷汗打湿了他内裤,顺着大腿根往下蜒。
月色下无情犹如俊俏阎罗,一步步走来,准备收他的命。
然而他想多了。
“咔嚓”——无情将他铐在了路边电线杆上,从他身上摸出一个手机。
方才,正是手机的振动让他暴露的。
用对讲机呼叫了支援和救护后,无情摁着何解的手指解了手机锁屏,飞快翻到通讯录。
空的。
通话记录,只有老潘刚才呼入的号码。
将他手机作为证物收好,无情在老潘身边蹲下,探他的脉象,若有所思。
狄飞惊和戚少商,来到这个世界后内力全失。他自己么本来也没有内力,无从比较。而何解,却分明一身武功全在。还有,他们能出来,其他人也能。出来之后都到哪里去了?
远的不说,豪宅他想和师弟们还有世叔一起住,而不是戚少商。
下
警察遭袭是件大事情,无情若是个正式编制,便得接着参加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讯,还得准备一堆材料。
还好他是个辅警,把经过交代完之后,第二天早上8点多在饭堂吃了个饭,就回家了。
晚上六点多,咖啡店刚关门,戚少商错愕地发现楼下被警察包围了。
“吴晴同志,请你跟我们走一趟。”正式编制的警察,客气而不容拒绝地带走了刚刚补觉醒来的吴晴。
【怎么回事?】目睹全部经过的戚少商立刻给狄飞惊打了语音过去。
【你来我店里一趟。】那头答道,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。
无情被带到了市局刑侦大队审讯室。
“我们想知道,这是怎么回事?”审讯员把手提电脑屏幕转到他那头,点开了播放。
画面做了慢速处理,红圈箭头处,一根黑针扎入老潘背部,一根黑针扎入何解虎口。
无情看完,抬眼开口:“老潘怎么样了?”
审讯员斟酌了一下,答道:“动了手术,脱离危险了。”
虽然医生告诉他们,那根黑针与老潘的伤没有任何关系,反而在当时起到了吊命的作用。
但他们不能就这样翻过。
拥有这种手段,还隐藏在警察队伍里,是敌是友,非常重要。
当然,另一队人还在追查这段视频的来源,这也很重要。
是真相,还是做局,都得查到底。
“可以,这很无情。”“六分半堂”三楼会客室里,看完无情留给狄飞惊的信息,戚少商评论道。
无情没有内力,无法帮老潘逼出脏器内的淤血,必须用针吊着,所以不能把针取走;干脆将计就计,用自己做饵,看能不能钓出点什么来。
觉察到他语气中有那么一点不平衡,狄飞惊抬头道:“你戏少一点。”
戚少商摸摸鼻子,点开自己手机,给狄飞惊发了个文件包过去。
“我查到一个人,似乎,很有点东西。”
解开文件压缩后,狄飞惊桌上的电脑大屏出现了一张他们都很熟悉的脸,只不过,头发变短了,鼻梁上还多了副眼镜。
【犯罪心理学在读博士,方承意。】
“这名字……”
“这名字——”
突然觉得他们失去内力也还好啦,毕竟有人连名字都被改了。
TBC or not TBC...
【是的,没写完,下文随缘吧!叉腰,满地坑才是小楼的本色!】
【因为没写完所以补一下背景:因为关七被外星人带走这个bug,书里世界崩塌了,里面的人七零八落地穿到了现代世界。】
【狄飞惊发给无情的图】
【很多人问小楼还在吗?在哪里?我们人在哪,小楼就在哪。】
【二十周年快乐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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