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镇魂/巍澜】补天
这个就当做是《入画》的补全吧!祝各位老师节日快乐!
入画:https://xiayiwei045.lofter.com/post/1facc22c_effd51e6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补天
赵云澜此刻有点懵。
他直直后退两步,反手拉开门,腰向后倒,歪着脖子把门口挂的牌子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:“1003室,中医专家门诊,毛敏 主任医师”
“先圣,是我没错。”温和的声音,来自于对面端坐着的,绑着马尾,穿着白大褂,戴着一副厚厚眼镜的年轻女大夫。
赵云澜摆出一副-_-|||的表情,走回来,拉开凳子大剌剌地坐下。
神农药钵一会他爹一会女医生的,戏路很广的嘛。
毛主任向他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,拿过他放在桌子上的病历本。
“斩魂使大人出了什么事?”
病历本封面,姓名一栏写着“沈巍”。
赵云澜啧了一声,把凳子往前靠了靠:“我问问你啊,这躯壳不让魂魄住进去,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
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,他以为沈巍是累着了。
那是搬好家的第二个星期,星期五。因为第二天是周末,两人情绪高昂浓情蜜意地到大半夜才睡去,天蒙蒙亮的时候,赵云澜被人体排泄机制唤醒,迷瞪瞪地起身准备上厕所,眼睛一睁吓了一跳。
短发穿睡衣的沈教授委委屈屈地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上发呆;身边,蔓草般的黑色长发铺了满床,躺着呼呼大睡的小鬼王。
赵云澜揉了揉眼睛,一脸懵逼:“沈巍?这怎么回事?”
那悬在半空的分明是沈巍新生出来的魂魄。
沈教授叹了口气,从吊灯上飘下来,站在他身边,又眷恋,又有点嫉妒地看着揪住赵云澜衣角不放的小鬼王,幽幽道:“他不喜欢我。”
赵云澜一点都见不得他这个样子,空着的那只手一揽,把凡人无法碰触的魂魄拉到自己膝头坐下:“你俩不是同一个人嘛?还有不喜欢的道理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但是刚才是他把我赶出来的。”
“这是第一次。”赵云澜举起一根手指,在毛医生眼前晃了晃。
“新生的魂魄的确不稳,如果受到什么惊吓,是会从身体里脱离出来。但这通常发生在小孩子身上,且斩魂使大人乃是圣人之身,心性坚韧,照理来说,不太会被什么惊吓到才是。”毛主任如是说。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”赵云澜点头,我觉得是不是又搬家又婚礼地太累了,就给他画了个安神符,他也乖乖地回到身体里去了。”
可是那带着昆仑神力的安神符,也就撑了一个来月吧。
那一回的动静真有点大。
先是赵云澜被冷醒。
房间里空调都被冰上了,地上墙上的冰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厚。
温润如玉的沈教授直挺挺地躺着,眼睛半睁无神,身体绷得死死,牙关紧咬。
床头柜上新买不久的LED时钟,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屏。
整个房间仿佛正飞速地向黄泉千丈深渊下沉,没有一点光,阴冷得令人窒息。
这是……做噩梦了?
赵云澜那会是有点开心的。会做梦,说明魂魄已经运转良好了,就是可能有点副作用,没事,看你老公我的。
于是把他抱起来,脸贴脸,掌心贴掌心,身上泛起金光,将两个人都裹入其中:“沈巍,沈巍,我在这里,醒醒。”
怕伤到沈巍,他不能强行破了斩魂使的法力,只能用昆仑的力量去安抚他,让他平静下来,散去外泄的法力。
没想到,怀里的人突然十分猛烈地一挣,连地面都微微抖了一下。
天花板上的吊灯承受不住这股劲力,刺啦一声崩裂碎开。
所幸赵云澜的神力并没有撤,洒落的玻璃碎片来不及靠近,就化为微尘,轻飘飘地坠落在地。
他正极速地思考这什么情况之时,一个虚影从沈巍身体里砰地弹出来,脱出金光范围,跌在结冰的地上,发几声压抑的痛哼。
“快进来。”
赵云澜赶紧将它拽到自己身边,心有余悸——他家斩魂使方才差点把自己的魂魄给斩了。
魂魄离体,赵云澜怀里的沈巍一点一点变成了初见昆仑君时小鬼王的模样,长发曳地,眉目如画。
随着他的变化,房间里的阴冷也一点一点褪去。
片刻之后,除了吊灯不翼而飞之外,一切都跟之前毫无区别。
成年的魂魄沈巍趴在赵云澜膝头,苦笑。
“这次又是怎么了?”赵云澜一手拍着怀里的小鬼王,一手拍着膝盖上的沈巍,莫名有种家里生了二胎,大的嫌弃小的,天天打架那种错觉。
“他不喜欢我,我在他身体里,他便总是做噩梦。”
“Emmm……”专心听故事的毛主任,这时似有所悟。
“我听到这句的时候我也Emmm了,但是没有用,”赵云澜敲敲办公桌面,“他抗拒我的力量,我一尝试进他的梦,他就把魂魄踢出来。”
毛主任陷入了沉思。
就在赵云澜耐性快要耗光之时,毛主任总算开了口:“斩魂使大人千万年的记忆,在没有魂魄之时,被他强行压在心底最深处,除了他自己,没有人可以碰触。而新生魂魄需要吸收这些记忆才能完全融入躯体,所以会把它们翻出来,一一消化。这就遭到了斩魂使大人自身的激烈反抗,因为这些记忆都不太愉快。至于他会抵抗先圣您的神力,同样是因为不想给任何人,包括您,看到这些东西。”
赵云澜想起收拾房间时沈巍看到自己一幅旧画的反应——何止不太愉快,应该要用惨烈来形容吧。
他的沈巍,就是这么执拗,一条路走到黑,宁愿自己被刺得鲜血淋漓,也要强撑着给他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笑容。
赵云澜心疼:“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?”
“先圣,您不是有镇魂令吗?”
镇生者之魂,安死者之心。
夜深人静,一张镇魂令贴在熟睡的沈巍心口,温和的白色光芒莹莹闪动。
借着镇魂令,赵云澜第一次入了沈巍的梦。
“你来了。”伴随着这句话,眼前的白茫茫一片如水波般荡漾开去,一只温热的手,握住了赵云澜的掌心。
是沈巍的魂魄,穿着整整齐齐的长袖白衬衫和熨帖的西裤,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。
“走吧。”赵云澜握紧那只手。
“这是第几世?”
“四十三世。”
“哦,就是那个将军,我见过的。”
话音刚落,排山倒海的戾气向他们扑过来。
赵云澜来不及抬手去挡,就被那记忆吸了进去,整个人天旋地转地落在了斩魂使模样的沈巍身后。
雨势凶猛如天河倒泄,横行的闪电将天空劈成了无数碎片,天雷奔腾而下,落在沈巍四周。
我的小祖宗,这是闯了什么大祸引得天劫加身?
赵云澜被定在原地,不能说,不能动,只听见沈巍几近失控地怒吼:“他活着的时候为保护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,死无全尸,死后,你们摆弄邪术,掘坟刨尸,将他的尸骨烧成粉末,洒在这邪阵里——你们,你们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!”
沈巍身上的戾气化出无数鬼影,霎时斩魂刀尖啸,鬼哭恸天,他面前跪着的七八个人应声而倒。
数道天雷以千钧之力劈在了沈巍身上,雷火爆起,赵云澜眼睁睁看着沈巍黑袍燃尽,身焚烈火,白玉般的肌肤寸寸开裂,血如泉涌。
沈巍寸步不让,挺如刀锋,生生受了天道之怒。
赵云澜看得浑身发抖,心头像被人捅了一刀似地疼。
“沈巍,住手。”火光之外,蓦地现出了神农之相。
赵云澜认出来了,那是神农留在金边契约里的神识。
“呵,”沈巍抬头,双眼血红,十指利爪翻出,恍如厉鬼:“我信守承诺,至死不见他,可你们就是如此待他?”
“天行有道,自洪荒伊始,你可曾见它为谁而停留,而改变过?大荒古圣,在不可逆转的天道之中,以身殉万千生灵,换得如今海清河晏。你枉承神筋圣魂,堪不破生死,囿困于善恶,执着于悲喜,真是辜负了昆仑一腔心血。”无悲无喜,庄严肃穆的声音响彻天地。
先圣真言幻化成一个个文字,悬在空中,慢慢交汇成一张泛着金光的大网,网住了四散的戾气,朝沈巍轰然罩下。
饶是沈巍能扛下九重天雷,也无法抵挡洪荒先圣一诺之重压,登时口吐鲜血,颓然单膝跪地,斩魂刀深深扎入泥土之中。
一时间,千里秦岭哀声四起,山风呼啸,河川悲鸣。那是沈巍的眼泪,融进了山河。
“别哭……别为我不平……你明白的,所谓命运,只是某一个时刻,明知道自己有千万种选择,可上天也可入地,却永远只会选择那一条路……”
赵云澜喃喃地说着。
周遭一切景象瞬间散去,他听见了昆仑的声音。
沈巍愕然,惶急踉跄地转过身来。
“啊?你能听到我说话了?”赵云澜兴奋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,张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。
沈巍茫然无措,眼里还有泪,嘴上还有来不及擦的血。
“昆,昆仑……?”
“是我。”赵云澜捧着他家小美人的脸,手指轻轻擦去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,和唇边的血迹,在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唇上亲了一下。
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这是沈巍的梦,也是沈巍一步一步挣扎着走过的路。
他没能陪伴小美人一路成长为大美人,庆幸的是还有这一遭,能细细修补那片曾经因为他而被反复撕裂,苦不堪言的记忆天空。
“你不要走……”梦里的沈巍蛮横地箍紧他。
“我一直在,你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。”赵云澜抚摸着他丝绸般柔滑的长发,发现沈巍魂魄出现了,正慢慢融进怀中的躯壳。
“这样就好了。” 沈巍魂魄朝他微微一笑,如泡影般消失。
“云澜?”沈巍翻了个身,发现赵云澜蹲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,不禁撇了一眼床头的时钟,“才五点?你怎么起那么早?”
“你把我踢下床了呀。”赵云澜委屈巴巴地拿手指推他。
“胡说,我怎么可能——唔——”
沈巍瞪大眼睛看着送上门来要亲亲的赵云澜,迷茫的眼神瞬间转为深沉。
还早,饿了。
方才似乎做了个什么梦,挺耗心神的。
需要进补。
沈教授逻辑严密地下了结论,单手一拉,举铁之力将赵云澜整个拽到了床上。
赵云澜从善如流地趴在他身上,双手打开作花瓣状灿烂一笑:“今天教师节哦, 节日快乐,沈老师。”
“恩,这个礼物,我很满意。”
后来,赵云澜花了半年的时间,进入曾经纠缠沈巍的每一个噩梦,告诉他,自己一直在。
沈巍记忆里那片五千年来一直漏着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的天空,终于悉数被补上了。沈巍魂魄再也没有被赶出来了。只是赵云澜还有一丁点后悔——从那以后就很少见到小鬼王啦!
End
评论(56)